一夜之間傾家蕩產, 戚苒站在川市燈火輝煌的街頭，入夏的涼風吹起她淩亂的長發, 淒美而壯烈。

她可能，命中註定五行缺錢吧。

沈祁白看她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, 忍笑忍到腹肌酸疼, 將她拽到自己右側，使勁揉了揉淩亂的頭頂：“真是個土匪, 房租我都出了, 請一頓飯很虧嗎？”

“誒？”戚苒聞言, 驀地擡起頭, “房租不要我出一半嗎？”

沈祁白一掌拍上她的腦門, 無奈地說道：“你以為我是你嗎？”

說罷，似乎是想逗一逗戚苒，沈祁白提議：“SOLO一局？你贏了今天這頓我請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戚苒的雙眼閃著金錢的光芒，又驟然黯淡，失落地喃喃，“可是我這次想著出來散心，就沒帶電腦……也不想去網吧……”

沈祁白失笑，正準備無條件補上這頓飯錢時, 戚苒忽然拍掌大叫：“換別的游戲SOLO吧！”

“音樂游戲？”

“我知道你不擅長，我才不乘人之危。”戚苒拽住沈祁白的衣袖，跟只發現了小魚幹的野貓似的，“走走走，先回家！”

回到日租房, 戚苒噔噔噔跑回房間取出了自己的平板，打開了一個雙人對戰游戲。

“就用這個一決勝負！”

——《紅藍大作戰》？沈祁白知道這個游戲，他那初中生腦子的堂妹沈牧雨經常拉著其他弟弟妹妹玩……

戚苒就地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坐下，擼起袖子，隨手紮了個高馬尾，做了個邀請的姿勢：“沈先生，請。”

被戚苒的幼稚折服，沈祁白也索性席地而坐，和戚苒面對面，中間的茶幾上擺著SOLO用的平板。

《紅藍大作戰》顧名思義，就是紅藍兩方玩家對戰。裏面有若幹種不同的游戲類型，戚苒選擇了隨機七場游戲，四勝即是勝利。

雖然戚苒和沈祁白都沒怎麽接觸過這個游戲，但好在它相當容易上手，一半靠手速，一半靠技巧。

這一場BO7十分緊張地進行到第六局，目前場上的比分是非常戲劇化的三比三。

最後一局游戲剛剛進入加載界面，戚苒已經開始竊喜了——這是一個拼手速的小游戲，雙方各自控制一個球體，連續不斷地點擊球體，誰頻率更快，誰就能把對方推過去。

戚苒對自己的手速是有著絕對自信的，更何況她親眼目睹過自家隊友玩節奏類游戲的慘狀，懷揣著對飯錢的美好祈願，戚苒摩拳擦掌，活絡著自己靈巧柔軟的十指，然後——

“臥槽！表哥你這什麽手速！”

事實上，並不是沈祁白有多麽恐怖。游戲一開始，戚苒用上了八根手指，手速之快，幾乎出現了幻影，自然也拿到了壓倒性的優勢。而沈祁白則一直保持著穩定的頻率，勉強扛住了戚苒的攻勢。兩人僵持了半分鐘後，戚苒耐不住持續高頻率打擊的酸痛，逐漸敗下陣來。

所以，如果非要說沈祁白哪一點比戚苒強的話，那約莫是……持久力。

沈祁白單手托腮，以一種勝利者的口吻反問道：“想知道為什麽嗎？”

“嗯！”

“我多少歲了？”

“二十二呀。”

“無感情史。”

……

雖然很隱晦，但原來表哥也會開黃腔啊……

戚苒感覺自己發現了新大陸，把這個消息賣給他的後援團說不定能賺一頓飯錢。

“我只是不擅長節奏類游戲。好了，”沈祁白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一會兒我給你轉賬，快去洗漱吧。”

“不，願賭服輸！”戚苒大義凜然地揮揮手，“不就是一頓飯？爸爸請你了！”

“哦？那金主爸爸，再來頓宵夜？”

戚苒一楞，上下打量著他，嘆氣道：“你能不能有點偶像包袱，這樣會胖成酒桶的好嗎？學學熊哥，那腹肌，嘖嘖嘖。”

沈祁白聞言，屈起一條腿，眼睛危險地瞇著：“你知道我沒有？”

戚苒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降落到了話題中的那片區域。

沈祁白從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四肢以外的肌膚，但從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和勻稱的體態看來，倒也像是裝備了腹肌的模樣。江海事件那一回，戚苒倒是直觀地感受到了他寬厚的胸肌和肱二頭肌。

所以……

這個氛圍，很不妙啊。

戚苒連忙收回目光，咽著口水起身，笑嘻嘻地說：“我先去洗漱休息了，你明天想去哪兒玩一會兒微信告訴我。”

說罷，一路默念著“色即/是空空即是色”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間。

匆匆洗漱完畢，戚苒披著濕漉漉的頭發撲進枕間，貪婪地呼吸蟎蟲屍體的味道。

叮咚，一條微信消息。

QDCosin沈祁白：看熊貓吧

年度最慘女選手：？？？你的風格不該是去名勝古跡走一遭嗎

QDCosin沈祁白：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對我有這樣的誤解

年度最慘女選手：我為什麽不能對你有這樣的誤解

QDCosin沈祁白：[圖片消息]

戚苒好奇地點開，加載出來的是一張英雄聯盟聊天窗口的截圖。

“七哥今天想GANK：表哥！比賽加油！我是你的腦殘粉！雖然我不能親自去海城給你加油！但是我會在自己直播間裏狂奶對方戰隊的！”

QDCosin沈祁白：不是腦殘粉麽，這點了解都沒有？

年度最慘女選手：……你還有多少黑料，給我個痛快吧：）

*****

沈祁白是個和浮躁電競圈格格不入的存在。

所有人都在賣萌圈粉的時候，他卻擺出一副“我不需要粉絲”的架勢，從不回覆評論、從不參與互動，鏡頭前也永遠都是一臉冷漠。

所以，在戚苒提到自己理想型時，網友們窮盡想象力也無法和沈祁白聯系起來。可只有她知道，沈祁白溫柔體貼、成熟負責，會做一手好菜，會主動洗衣服，笑起來也比任何人都溫暖。

——至於最重要的“喜歡小動物”，戚苒依稀記得，沈祁白微博裏時不時提及的小奶貓。

那麽，應該是喜歡的吧？

“它們就這樣跟屎睡在一起？”

“竹子數量銳減都是因為這些胖子。”

“這大概就是動物界的社會毒瘤。”

……

喜歡個屁。

沈祁白是真的無法理解，處在食物鏈下游的這些生物，究竟為什麽被人類當成主子一樣伺候奉養？

直到他走進了新生熊貓館——一個個黑白糯米團子趴在玻璃箱裏，瞇著眼睛懶洋洋地打著呼嚕。

又側目看了看同樣一身黑白、趴在窗口前一臉癡相的戚苒，沈祁白忍不住拍了兩張。

戚苒以為他在拍剛出生的糯米團子，調皮地歪頭調侃：“是不是被萌得走不動路？”

“只是突然理解了你們這些動物奴的心態。”

——因為太可愛了，可愛到想把最好的都給你。

大熊貓展館幾乎已經走遍，五月中旬的川市正值淡季，熊貓基地裏涼風習習，竹韻幽深——這樣的環境，最適合小動物出來散步了。

戚苒經過小熊貓保護區時，稍一擡頭，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樹幹處掛著一只發呆的小熊貓，棕紅色的身影在一片竹影間，像一團火苗。

“表哥！那有只小熊貓！”戚苒拽著沈祁白的手臂，壓低聲音，“我來過這麽多次，還沒有近距離看過它！快幫我拍一張！”

……

沈祁白覺得自己帶了個閨女出門。

無奈地找好角度拍了一張，沈祁白把手機遞給戚苒。

照片裏，左下角戚苒扶著護欄，輕輕伸出左手，神情靈動；右上角茂密的樹冠中，紮眼的小熊貓趴在樹幹上，一只爪子吊在半空中，和蓬松的大圍脖一起慵懶地搖晃著。

看起來，仿佛戚苒正在和小熊貓握手。

經歷了京都微博的慘狀，戚苒被這張久違的優秀攝影作品震懾到了，脫口而出：“表哥你真的是功力深厚出神入化登峰造極！快把這張發給我，我還想要那張穿浴衣的——”

……她剛剛說了什麽？

“浴衣？”沈祁白警覺地重覆了一遍。

完了，以沈祁白這種別扭的性格，要是被他知道戚苒已經發現了他相冊裏的驚天秘密，鬼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……

戚苒俏皮地拍著自己的腦門，吐舌道：“哎呀，我記混啦，浴衣那張是多多拍的嘛。”

“他什麽時候拍過？”

“徐美人讓他拍的呀。”戚苒拖著一臉狐疑的沈祁白，十分粗糙而生硬地轉移話題，“走了走了，今晚請你吃江邊小閣！”

江邊小閣是一家川菜館，位於川江邊上一座小樓裏，味道正宗，最重要的是價格很美好。

戚苒雖說算得上是富二代，但她本質上是條窮酸命，以前連吃一頓小龍蝦都會心痛一整天。自從進了QD，基地裏三天兩頭一頓洋房火鍋頂級龍蝦，一個月的夥食費攢下來都夠川市一套首付了。

各式各樣的川式菜品擺滿了一整個包間，戚苒闊氣地對沈祁白說道：“隨便吃！不夠再點！”

沈祁白凝視著她閃爍的眸子：“你在心虛什麽？”

“我為什麽要心虛？”

“戚苒，你一定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。”沈祁白嘆氣，也不再繼續逼問，“你撒謊的技術實在是太拙劣了。”

“嘻嘻，你知道就好。來聊點別的吧！”戚苒透過落地窗，望向江對岸的燈火通明，“那是我家。”

沈祁白微怔，以為她在開玩笑：“你轉移話題的技術也很拙劣。”

“沒有呀。”戚苒索性趴在玻璃上，指著江邊別墅區裏的某一棟，“臨江閣二十一號，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家。”

順著她的指尖望去，獨棟的三層小樓鱗次櫛比，溫暖明亮的燈光映照著她的側顏，竟然有一絲寂寞。

一個在江那方，一個在江這頭。明明就在腳下，她卻回不去。

沈祁白用空碗舀了一碗老鴨湯放在戚苒面前，笑著說：“說好的進了S賽就去請你父母看比賽，快了。”

“請了他們也不一定會來啊。”戚苒塞了一口酸菜魚，“本來就不喜歡我打職業，還要在現場看我打，他們不得瘋掉。”

“沒事，S賽請不來，可以發別的請帖。”

“什麽請帖？”

“你猜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（我真的日更了）

戚苒：這不公平！這是我體力和耐力的雙重劣勢！

作者：（賊兮兮）那你讓表哥幫你鍛煉鍛煉啊~

戚苒：怎麽鍛煉？

沈祁白：……別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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